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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奥朗访谈摘 · 在虚无主义中避难

物理治疗哲学家:如果睡不着,就骑一百公里吧!

感言

没想到我也有看虚无主义东西的一天。感谢齐奥朗,给我了些新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也给了我一些信心去走自己的路。

访谈中,我感触最深的是一句“作家的受教育程度必须保持不完整”。

这和我往常的认知相悖的:如不了解,不予置评。在对一个领域有足够了解之前,我不会轻易做出判断。即便我喜欢某个流派的观点,我也会深究其历史评价,看看其它相对权威观点为何,让自己一步步走在相对客观“正确”的路上。

我向来有意识过度思考专家观点,尤其迷信是符合我评判标准的专家——专家站得比我高,即便其观点有我不理解的内容,想必也是我有限的学识考虑不到。跟着走,总是对的。

人会说:这不合理。专家也会犯错,你也要盲目跟着犯错吗?你就没点批判性思维吗?

我先摆明态度:我完全认同专家也会犯错,我也不愿意重蹈覆辙。当然,这和我“盲目崇拜”并不冲突,那是我多方权衡后的选择:我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巨人摔了就摔了,这是我理应承担的成本。有人要自己一步步成为巨人,这也很好。我们各有各的挫折,各有各的体格。

而一个我觉得靠谱的专家,齐奥朗则说:是的,一个作家不需要全面深入所有事情。当他说到某些事物时,不应该是知晓关于它的一切,而是知晓与自己性情相符的那些就好。他不应该是客观的。一个人可以深入讨论一个主题,但是在某个角度上,而不是在所有层面上。 对一个作家而言,大学是死路。

比起我所谓的客观,他好似更强调“体验”。正如他处在哲学也对他毫无帮助的绝望之际,他转向了诗歌和文学。他没有从其中找到答案,但找到了与自己相近的心智状态。我能否说,找到“与自己相近的心智状态”本身,意味着对他慰藉心灵的体验?

我再度想起尼采的那句话:“所有的哲学甚至都可以被重新定义为一种心理学或者历史的样式。每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实际都是在书写一种不自觉和无意识的回忆录。”这种回忆录,或是原子化自我心理范式的理论外延。

好了。现在我要为了迷信外部而迷信自己。

摘录

1

当他们读一本格言体的书时,他们会说:“噢,看看这个家伙在十页之前说的,现在他又说了相反的话。他可真不认真。”但我就是可以把两句对立的格言并列放着。格言也是种瞬间的真理。它们不是法令律例。我可以向你说出为什么及何时我写这句话或那句话的种种情形。它们总是被一次遭遇、一个事件、一阵脾气所触发,总有个起因。它们绝不是没来由的。

韦: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写作习惯或者条件好让你开工?

齐:我从来没办法在正常的状态下写作。即便是些平庸的东西,我也从来说不出“这会儿我想写点儿”这样的话。我总是得要么沮丧,要么愤怒、暴怒或者感到恶心才行,正常状态下从来不行。我更倾向于在半沮丧的状态下写作。总之得有些东西不对劲才行。当人在中立情绪下时,为什么要写?为什么要宣告一些事? 也许,就像大家说的,我写的东西有病态的一面。这是真的,我也发现了,对我写的东西回应最热烈的,都是些会表露激情的神经敏感的人、半疯子。

我向他解释我是如何并且还在对自杀着迷的,我认为自杀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是,我告诉他,我的理论是说,自杀其实是能保证人活下去的唯一想法。自杀让我明白,我可以在我愿意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这令生命变得可以承受,而不是毁掉它。


我对自杀的理论是人不应该自杀,人应该用这个想法去忍受生活。


如果你发现生命难以承受,就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我想的时候,我就可以放弃”。


他备受折磨,以至于无法在怀疑主义中避难

怀疑主义在我人生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是治疗性的,是止疼片。我并不是性情上的怀疑论者,因为我有点疯狂。也许我是个伪怀疑论者。


一个人只有承认原罪的观念,历史的现象才是可理解的。我不是个信徒,没有什么宗教认信,但我在解释事物时依赖某种宗教类别。历史只有在一个人承认人从起初就被恶所标记的情况下,才能被解释。


尼采并不仅仅是哲学家,他还是:一种气质(temperament)

我认为他的书信最称得上是他真正的作品,因为在那些信里面,他是真实的,而在其他作品里,他是自己幻象的囚徒。


韦:在《诞生之不便》中,你提到“我愿意成为的那个人”,这句话也在你作品中的其他地方出现过。“那个人”指谁?

齐:你知道,我年轻时极富野心,更应该说傲慢。但不可避免地,一个人随着越来越清醒,就会看到自己与自己的形象是如何不配。我一生都有这种无价值的感觉,抵达不了我本应该成为的样子的感觉,不过这也是个幻觉。我因那些而痛苦,但最终过去了,一个人有没有生产一批作品,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重要的是言说了一些能算数的事,不只对自己,也对他人。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写东西的时候从未想过其他人。我为自己而写。

我意识到在那些异常绝望的时刻,哲学对我毫无帮助,完全无法提供解答。于是我转向诗歌和文学,在那里我依然找不到答案,但找到了与我相近的心智状态。可以说,我那些不眠的夜晚带领我摆脱了对哲学的偶像崇拜。

任何对死亡迷恋的人,都会对生命有种不真实感。并不是对死亡的迷恋造成了你发现生命是不真实的,而是当你发现生命没有实质,生命什么也不是,是幻觉时,对死亡的迷恋就驻扎进来了

韦: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曾说“作家的受教育程度必须保持不完整”。

齐:是的,一个作家不需要全面深入所有事情。当他说到某些事物时,不应该是知晓关于它的一切,而是知晓与自己性情相符的那些就好。他不应该是客观的。一个人可以深入讨论一个主题,但是在某个角度上,而不是在所有层面上。 对一个作家而言,大学是死路。

韦:可以谈谈你在使用格言体上的演进吗?它是如何开始的?

齐:我不确定。我想可能是因为某种懒惰效应吧。你知道,通常格言会作为一页的最后一个句子。格言是结论,是留下来的,演绎是被压抑的。 它是种暧昧的体裁,怀疑的,或者毋宁说法式的。比如,德国人中只有利希滕贝格和尼采,从尚福尔和其他箴言家那里沿袭了这一体裁。说到我自己,则是因为我不喜欢演绎事物。

来源:豆瓣评论区书友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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