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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的尺度丨我们生在巨人的肩膀上

当我们觉得自己有绝妙的奇想时,往往是因为论文读得不够多,或者足够多。

如何看待所谓致敬、融梗、借鉴?当中意的写手牵扯上说不清的抄袭风波,自己的屁股该放哪边?

译作注定低原作一等吗?所谓“模板”下的作品的创造性注定有限吗?绘画找参考和抄袭如何界定?

这篇文章没有直接的答案,只有笔者的阶段性的新知。本文是半成品,结构松散,思路跳跃。主体是引用,甚至和本站其它文章稍有重复之处,没多少个人思考的老鼠屎。未来有待补充,暂且发出来先。


翻译概论

这个文章我早就想写了。最开始让我意识到“原创”判定问题的,是《翻译概论》里面的一段文字:

其实,提起翻译与原著创作,一般人会产生两种方法。一是翻译是受限制的,而原著作者的创作却不受什么限制;而是翻译行为本身比起原著的写作来,前者的创造性比后者要小。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那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创造性的本质本身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要对其进行合理的解释并不容易。最近又研究表明,创造性思维的过程恰恰是收概念限制的结果。在缺乏对创造性进行衡量的手段的情况下,假设翻译的创造性一定低于原作的创造性只不过是基于这样一种直觉,即翻译源自原作。但是这种假设是靠不住的。这种设想把原作看成至高无上,具有不受任何质询的权威地位,然而近些年在文学批评与翻译研究领域出现的著作里,这种原作权威的概念受到了挑战。特别是在翻译研究中,针对这一概念至少提出了两个理由作为质疑依据。第一个理由是所有的文本都是吸收、借用、模仿和重写其他材料的结果,因此不只是翻译才是一种“重写”的行为,原著的创作在本质上也是一种重写行为。第二个理由与对艺术的一种观点有联系,即派生的观点。有的学者认为,从一个更大的角度来看问题,可以说所有的文字作品都可称为翻译,如同优化和雕塑事把思维想法变成直观的东西,道理是一样的。而实际上,一幅画、一篇文章可能就包含了若干前期的“翻译”过程。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字翻译才被泰德勒(Tyler)比喻成为”复制一幅画”。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原著的创作究竟是否如同常人想象的那样无拘无束呢?回答是否定的。每一种文学形式的创作都受到各种格式和要求的约束,作者绝不可能任意用事。例如,戏剧的创作就必须遵守全剧有机统一的要求,表现在时间、场景、动作及诗情画意的配置上都有一定的规则,最终达到内容与形式的统一。诗歌的创作更是如此,节拍、韵律、长短句排列等等规则严格限制着作者,而各个国家或文化对于这些作品的形式都有不同规则。除了形式之外,作者还受到其它因素的限制,如一个国家的语言和文化的限制,政治环境的限制,本人的知识和生活经历的限制等等。所以可以这么说,任何原著的写作完全不受限制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原作的创造性恰恰是受限制的结果。

但是,仅仅说原作的创造性是受限制的结果还不够有揭示力。事实上,创造性常常是与限制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创造性是对限制做出的反应,正是因为这种限制才使创造性得以发挥。比如,在中国的古典诗歌中,以律师的格律最严,字数、平仄、对偶都必须遵循修辞、审美、音韵学原则的种种规定,然而,仍然能有人在这种是复制下写出绝妙的诗来,惟其限制多,才更凸显其创意。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这么说,规则(限制)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具有创意特征,能提示某些思想,而这些思想在没有这些规则(限制)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产生的。因此,限制还可以进一步被看成是创作的一个主要源泉。

如果原著作者的写作是受严格限制的话,那么翻译者所受的限制就是双重的了,因为翻译者至少既受源语文本的限制,又受译入语规则的限制。

规则恍若一根丝线,在无尽的随机奇想世界中有形地引导出随机的奇想。有形地以随机引导随机,以奇想引导奇想。在优秀规则下活动,或许无异于创造者与创造者对谈,迸现出“创意”。

翻译是信息形势的生产力,亦是我们反思的契机。前有人类智慧命名体系,也应当亦有人类智慧翻译机制。

此外,当时看完这段,感觉自己悟了什么。现在再回看,感觉有点不太对。我或许等把《逻辑学导论》看完再回来作评价。

现在只能说,翻译的创作形式对大家所认知的“创造性”而言,迷惑性很高。但翻译的实质可以说是在一种非常规的“限制”中的创作形式。对于低级译员而言,“原著”已不意味着双重的创造限制,而是舒适区了。其行为也不能称得上理想中的翻译。


They say, I say

看了这本书,让我对“模板”的定义有了新的理解。

我最早接触模板还是英语作文模板,对固定的题目写上对应固定的句式,填上没有灵魂的细节,一个作文就算完成了。后来是语文作文模板,开头来点名言、排比;中间来几段,每段开头搞个小标题、引用名言,再凑点例子,结尾再引用名言升华,基本就结束了。甚至各种名言、案例会翻来覆去地用。

不过这本书则从另一个角度来形容模板,与《翻译概论》中提到的“限制”有异曲异工之妙:

本作的出发点是,所有写作者都要用一定的写作公式,这些公式不是他们自己发明,而早被广泛使用,因此可以整理成范本,供学生套用、交流,并从中发展自己的论点。

套句范本让写作者的注意力不仅放在索要陈述的论点,也聚焦在要用什么“句型”来架构论点。换言之,套句范本让学生更加意识到论述技巧。

本书把“模板”描述成更近似于大家长期自然形成的“规范”,是业界不约而同的成熟共识,可以说是随心所欲而成矩。在小米新logo出来的时候,有人笑称“我上我也行”,也有出现“优秀的设计是趋同的”的说法。我尚不了解大局,不知其中真谛。对这些言论只能暂且听来稍作考量,在此列出来供大家参考。


纯粹的原创存在吗?它的价值是多少?

(这段是完全引述V大的文字,我水平有限,没办法用简明扼要。同时为了避免曲解原意,便直接奉上原文供大家参考)

很直白地说,在当下,纯粹的原创完全不存在。

你无论是从电影,还是游戏,还是各种其它工业产品也好,建筑也好——所有好设计,都具有一定程度的『参照物』。

为什么?并不是说你无法创造一些从元素上都是『全新』的东西,而是如果你的创造物脱离了人类对它的基本认知,它就很难成立下来。

打比方:我们都没见过外星人,因此,你设计一个了外星人是下面左图这样,而我设计的外星人是右图这样:

好吧,从来没人想过肥皂一样的外星人(虽然这里仍是参考了肥皂)……理论上应该是最有创意了吧,但它无法成立,因为你无法从一块肥皂上得到人类普遍的情感认同——而一个与人类有着接近的肢体形状和五官分布的造型,就会更容易被接受(虽然可能完全不是这个样)。

事实上你别说外星人了,就连幻想中的硅基生物,如果被搬到屏幕上,经常也是以『虚拟人形』的方式以博得观众的认同感。

所以,这就有点像是在写小说。

你真的不必要去发明一种文字(事实上这也带来不了多少成就感的),你只要把你认识的文字组成好的文章即可。

设计也是一样,现在可见的设计大多是解构重组,当你组合得有道理(即符合人类认知)的时候,这个设计成立的概率就会提升(例如异型的设计,里面有很多人类共同畏惧的的骨头、昆虫、爬行动物的元素)。

这里我扯远一点:

以前我看到我很喜欢的一个工业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他有过一个作品,就是一个酒店,从建筑到里面的装饰,到挂画,到房间的门锁和刀叉汤匙所有东西都是他设计的。

当时我就想,哇塞!这应该是很令人有成就感的吧?

然而,现在我认为,如果能设计一种可信的生活方式,比设计在这种生活方式下的所有生活道具将更令你有成就感(而且能做到这个的话,做到上一个就不难了)。

我们要组合而来的创意。

因此,参考是必要的。


Wordle?

前段时间Wordle这文字网页游戏小火起来,出现了很多抄袭其创意的小软件,这些小软件被制裁了一波。不过也有人指出,如果往回看历史,也能追溯Wordle的一些渊源。那么可以说,Wordle也是抄袭吗?这么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对劲。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Wordle也是有前身的,不是“完全原创”的,我们还能挺直腰板去制裁前文提到的小软件吗?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恰当的说:我们都被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You come late. When you arrive, others have long preceded you, and they are engaged in a heated discussion, a discussion too heated for them to pause and tell you exactly what it is about…You listen for a while, until you decide that you have caught the tenor of the argument; then you put in your oar. Someone answers; you answer him; another comes to your defense; another aligns himself against you…The hour grows late, you must depart. And you do depart, with the discussion still vigorously in progress.

你迟到了,当你抵达的时候,大家早就先你一步开始讨论了,他们讨论得如火如荼,没有人有闲工夫告诉你究竟在讨论些什么……你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出各端倪,然后插了话。有人回答你;你回答他;有人帮你辩解;有人反驳你的看法……时候不早了,你得告辞,而你也就走了,讨论依旧热烈进行下去。

——肯尼斯 · 柏克,《文学体裁之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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